幾個阿媽盤腿坐在床上玩長牌賭錢,馮氏倚在一邊嚼著五香豆瞧熱鬧,瞥見馮梔端盆熱水嘎吱嘎吱上閣樓。
她穿的旗袍是舊年年時,二爺特地簽了筆錢給傭仆做新衣,聽聞每人兩件,老太太不樂意,狗皮倒灶地折騰幾日,每人只肯給做一件,另件則把主子的舊衣改改也算一件。她這條格子旗袍、是大夫人沒發胖前穿的,當時還松落一身,此時抬手投足卻緊張了,顯出正發育的xr、和圓翹半弧的T。
“阿梔倒是一年年長開了。”姓薛的阿媽手攥著牌,卻仰頸瞟溜那纖直的長腿至不見,朝馮氏笑嘻嘻地:“說給我家阿淶做媳婦好不啦?!”
馮氏鼻孔出氣:“阿淶也配!”
“你個老東西心太高了罷。”薛阿媽扔張牌碰,一面分辯:“阿淶怎地不好!不吃喝賭,不pnV人,X子忠厚,如今在外面做掮客,也成了幾樣相樣的買賣,手頭攢了余錢,凈等娶個媳婦替他把管。”
陳阿媽調笑:“你最JiNg打細算,舍得阿淶把錢交給別的nV人?”
薛阿媽正sE道:“有甚舍不得,阿梔腦子聰明,又識文斷字,交給她,我是放一百二十個心。”
李阿媽咂吧下嘴:“阿淶像他爹,賣相不大靈。”阿梔配他似鮮花cHa牛糞。
“賣相靈有甚用。”薛阿媽臉帶不屑:“能當飯吃、當衣穿、當銀票用麼!阿淶還是小伙子,瘦骨削r0U的,待結婚過幾年,長胖些就不難看。”
陳阿媽哧哧地笑:“你怎知他還是小伙子?又沒整日里拉襟拽袖隨著,聽說掮客最歡喜在大世界百樂門還有跑馬場談生意,那里盡是堂子里的人,手段可是老辣,最喜阿淶這種愣頭青,專設圈套讓他鉆。”
“我可聽著了,陳阿媽背后盡編派我。”忽得傳出個男聲,一眾隨音望去,可不就是阿淶,瘦高個兒,穿著荼白長衫,外罩墨綠夾紗馬褂,手上帶著很粗的玉扳指,揭下帽子,頭發油溜溜往后梳,露出大腦門。
陳阿媽沒必要得罪他,話里帶份狡黠:“我沒說完誒,你如今也是歷過大場面的,哪里就能輕易上當。”
眾人心照不暄地笑起來,薛阿媽趁勢扔掉一手爛牌,下床去招呼兒子,有人迅速補了她的空,馮氏則往閣樓上走。
才不過四月,閣樓已開始吐納熱氣,馮梔盥洗手面,又解開旗袍元寶扣,擰g棉巾擦拭頸子和鎖骨的汗漬,想想拿過鏡子照,鎖骨處有團青紅,是二老爺激狂時嘬咬的,她怔怔看著出神,忽聽木梯嘎吱嘎吱地響,連忙遮掩起衣襟。
她猜也是姆媽,把棉巾擱一邊兒,cH0U出桌上的書來看。
馮氏坐她床上,繼續吃剩下的幾顆五香豆,在那自言自語:“阿淶倒出息了,戴的玉扳指可粗,一副少年得志的神氣勁,頂看不慣!”
沒聽見回聲兒,索X開門見山:“學費給了罷?二老爺有多給些麼?我整日里切切剁剁,肩背酸痛Si了,買膏藥的錢都沒有。”
馮梔明白今晚不給她,定不善罷甘休,取過布包,掏出退皮鞋僅剩的余錢,遞她手里。
馮氏來回數了兩遍,頓時沉下臉sE:“我好好的丫頭給他糟蹋,就只給這點兒?打發叫花子麼?”心有存疑,騰地站起,兩步跨到桌前,奪過布包翻找,除了學費確實再無其它,抬手就給她一記耳光,暴跳如雷:“天生的賠錢貨,連站街的妓兒都不如,明兒我要找二老爺問個明白,若不肯把你收房,就嫁阿淶去,趁他現在正走狗屎運,我還能多得些聘禮。”
馮梔眼底含淚,不屈地看她:“你想被趕出府就盡管問去,我是Si也不嫁阿淶。”轉身端起盆水踩著木梯下樓。
李阿媽嚷著胡牌,陳阿媽接過她的牌細算,道只有六方門子,還差一方才算胡,李阿媽則稱明明就是七方門子,怎會少一方,定是被做了手腳,兩人爭得面紅脖子粗,其他人在旁拉勸;薛阿媽做了蝦仁炒面,阿淶在桌前吃著,兩人低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