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尼菲像個高速運轉的車輪,”送走客人之后,管家克萊爾做了個比喻:“在歐洲大陸許許多多的領主都在醉生夢死的時候,您卻在費心費力治理著這片土地,意圖給您的子民帶來一種全新的秩序,和用雙手創造出來的財富。”
“的確如此,克萊爾,”克莉斯笑道:“你還是那么會說話。”
克莉斯從堅實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走,我們轉一轉,看看我給這座城堡帶來的改變。”
她們走在廊道中,從上往下看去,勞拉帶著一隊侍女正在大廳之中核算春天到來之時,所有農民應該交上來的賦稅,“我說過勞拉是個有數字天分的姑娘。”
“第一批醫官大概可以出師了,”克萊爾道:“盡管她們只有五個多月的學習時間,但簡單的草藥辨別,和基本的衛生清潔她們已經了熟于心,如果只是改變博尼菲骯臟的衛生情況,傳授一些簡單的衛生習慣,她們應該可以勝任。”
“這就足夠了,接下來的知識她們還可以再學,但博尼菲的衛生情況實在迫切需要改變,”克莉斯道:“我一直以為教會只是將愚昧的思想播撒在信眾的心中,但現在我知道只要有這種宗教思想的傳播,就根本無益于文化以及文明的進步。如果一個人相信并且篤信撕下圣經的某一頁可以治病,那就是教會無法洗清的罪惡之一,你曾經告訴我很多年前醫療技術已經發展到一個高尚的地步了,然而教會的出現,扼殺了這些。”
克萊爾點了點頭。
“你說我為了嶄新的秩序,然而這種秩序其實就是為了撕開他們劈頭蓋臉網羅在人們頭上的黑幕,”克莉斯道:“從任何方面都是。”
醫女們將會被克莉斯派遣到博尼菲的每一個角落,取代教會根植在人們心中‘有病就是上帝對你的懲罰’的觀念。也許一時半會并不能有多少顯著的改變,但克莉斯還有其它的措施,她將會讓自己的世俗權力發揮到最大,讓所有人都知道在博尼菲和督西里亞,即算是教皇的話,都不如領主的旨意能夠貫徹四方。
一個身影走了過來,道:“村長和治安官們都來了,夫人。”
在城堡中,幾乎所有人只除了一個人不會稱呼克莉斯為‘小姐’,而是喚她夫人,這個人就是曾經服侍康斯坦丁的老仆,他叫凱里,是康斯坦丁家族忠誠的仆人——
現在變成了克莉斯忠誠的仆人。
年長者是有優勢的,比如豐富的經驗和閱歷,克莉斯認為凱里的經驗可以為自己的統治提供更好的服務,因為他在督西里亞本就肩負很大的責任,他是督西里亞的reeve。
‘reeve’有行政長官和莊園管家的意思,也就是說在封地中,其實算是領主的宰相,當然領主并不是國王,所以reeve即行政長官。
凱里熟悉并且善于協助領主完成對領地官員的任命,熟悉他們的謙辭,熟悉他們對領主旨意的陽奉陰違,也熟悉他們是如何鉆漏洞的,這正是克莉斯的城堡缺乏的人才,克萊爾雖然是個百事通,但她的學識限于城堡之中,她沒有應對官員的經驗。
“走,我們去看看他們。”克莉斯道。
克萊爾看著她的身影遠去,露出了一種久遠的回憶之色,她的眉目舒展開來,似乎在喃喃自語,一種欣慰和激動從她的心中流淌而出,“teacher……”
傳遞技藝,教授學識,舍弗勒城堡不就是一個巨大的培育花蕾的溫室嗎,而這座城堡的主人,克莉斯小姐,不就是所有侍女的老師嗎?
她想起自己的teacher,馬靈圖書館的一個年長的管理員曾經對她說:“我們等待著那一刻,女性會意識到自己的身軀藏著多大的寶藏,她們貢獻了那么多,不應該再被蒙蔽雙眼……將要從石中生出火,火中生出花來。”
克萊爾這樣想著,覺得也許很快她就可以和領主大人深談一下那具從密林中拉回來的雕像了。
“請坐,”克莉斯率先坐在長桌的主位,她輕松地敲了一下椅背:“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