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止園走的也是這條路,一行人足足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來到了揚州中央的烏衣巷。
烏衣巷緊鄰著瘦西湖,馬車一路行來,碧波映著街景,猶如畫中,車過了二十四橋,向北駛入一條巷子,朱樓夾道、畫棟雕梁,是尋常百姓難以進入的禁街重地。早在數十年前,‘烏衣豪門’已成為當代最顯赫門閥的代稱。
謝府中的仆役早已接到消息開門迎客,馬車毫不停歇的從被拉得大開的正門進入謝府主堂前的大廣場,一路車輪滾滾的駛過了松柏長青的簌石閣,楓樹成林的愛晚堂,然后是四季庭,清露閣,翠柳臺……
一路上,路上劉裕一開始還和周寧有說有笑,這會只剩下瞠目結舌。目睹謝府中的富貴,劉裕這才明白,世家大閥真正的底蘊。
周寧也是深感愕然,他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也曾經見過有些奢華土豪,恨不得連樹都砍了換成金的,可這風雅的富貴氣象卻是他們拍馬也比不上的。
馬車仍在前駛,一路上仍然是亭臺樓榭相望,路過數十處連綿不絕的建筑,景觀后,終于在一處掛著“玄意堂”的院落前停下。
宋悲風下了車,抬手到:“二位請。”
謝鐘秀亦是在另外一輛馬車上下了來,俏生生的站在一旁。
周寧此時也鎮靜了下來,自己連后世的皇宮都逛過數遍,不至于被這一番富貴景象嚇到。
他拍了拍劉裕的肩膀,讓他也回過神來。
不一會兒,十多名府仆擁來牽馬侍候。宋悲風帶著周寧和劉裕通過翠竹遍植兩旁的小石徑,進入了謝玄書齋所在的小閣樓。
謝玄,正和在止園時所見打扮一樣,身穿素藍色儒服,身材挺拔的跪坐在蒲團上,手持一張紙箋,正看得入神。
宋悲風道:“玄少爺,周公子到!’言罷默默退出軒外去。
謝玄把紙箋放在幾上,另一手取書鎮壓好,朝他看過來微笑道:“周小兄來了,請坐,這位是?”
周寧在旁施禮坐下,接過香茗,說道:“這位是我的朋友劉裕。”
謝玄哦了一聲,笑道:“這位小兄弟骨骼清奇,倒是練武從軍的好材料。”
劉裕沒想到這名震天下的芝蘭玉樹居然如此平易近人,亦是大著膽子笑道:“本來我是想年后便加入北府軍的,可沒成想機緣巧合,跟了周爺。”
謝玄看了周寧一眼,點點頭,笑道:“那也是好事,我曾跟我二叔學過幾分相術,周小兄面相極好,將來定會有一番大成就,周小兄別以為我在哄你,相人一術,由來久矣,圣人則有游于藝之說。哈!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謝家一向不肯屈從于定見。技藝本身并沒有大小之別,用于大則為風云龍虎之機,用于小則卻有涉身處世之益。擴之展之,可廣及冶亂興衰、天道氣候,人情社會,術簡味深、不可輕視。”
面對謝玄這超級清談高手,周寧大感應對不來,苦笑道:“謝先生不要這么夸獎我,我這人平凡慣了,并沒有什么大志向。”
謝玄欣然笑道:“有沒有大志向并不算重要,要知道天命難測。
旋又把目光回到他臉上,精光閃閃,訝道:“咦,半月未見,周小兄竟已快要成就先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