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齊拱手,齊聲說道:“郡守大人請便。”
待到歐陽修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杜十三這才松了口氣,道:“呼,總算送走了這尊大神。”
見周寧有些不解,杜十三嘿然道:“我差點忘記仲道得了失魂癥。歐陽永叔此人是揚州城最不可招惹的幾人之一,別看他相貌儒雅,并且身為大儒,論心計,論城府,整個朝堂能勝過他的不過五指之數,我父親便連續數次吃了他的大虧。”
頓了一頓,又解釋道:“我父親是駕部員外郎,掌車輿、牛馬廄牧之事,故而給我起名杜牧。”
周寧恍然的點點頭,怪不得方才杜十三對歐陽修頗有敵意,原來根底竟是在這里。
耳邊傳來悠揚的晚鐘聲,正是從一旁的高旻寺中傳來,兩人一邊朝著不遠處的止園走去,杜十三一邊說道:“除了歐陽永叔之外,揚州城內決計不可招惹的還有兩人。”
周寧笑道:“想必謝公正是其中一人?“
杜十三搖搖頭,道:“謝公雅量高致,風神秀徹,當真得罪了他倒也不見得有事,其中一人是北府軍的鎮遠將軍劉牢之,內七品高手,此人雖只是正七品上的官職,但性格深沉,睚眥必報,得罪了他的人向來都是慘不堪言,幸好此刻他坐鎮京口,我們倒也不虞碰到他。其二則是紙面上的揚州第一高手石龍,外五品上高手,說到此人……”
杜十三說著說著,用手指向不遠處,高旻寺南側的一棟小院子,淡淡的道:“這便是他隱居的居所,近十年來,此人已罕有到場館治事,一切業務全交由弟子打理,但因武場掛的是他的名字,所以遠近慕名而來者,仍是絡繹于途。此人天性好道,獨身不娶,一個人居住于這所小莊院里,足不出戶,由徒弟定期遣人送來所需生活用品,終日埋首于研玩道家典籍。‘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大抵指的便是這種人。”
“石龍……”周寧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按照原著中的劇情,恐怕石龍研玩的不是道家典籍,而是《長生訣》吧。暗自記憶,把石龍居所的位置牢記于心。
杜十三正要繼續訴說,這時候,已到了止園。此刻已經人聲鼎沸,頗為熱鬧。
園門上方,以龍飛鳳舞般的字體書有“止園”兩個大字,兩邊則鐫刻一幅對聯:“幽棲此日重建,看峭壁垂云,閑扶短策,明波洗月,凈濯蘭纓,水邊樓觀先登,更將秋共遠;俯仰十年前事,乍掃苔尋徑,傴僂穿巖,撥葉通池,虛空倒影,眼底煙霞無數,都是昔曾游。”
落款是謝安。
周寧嘆道:“單看這字,謝公善行書,果然名不虛傳。”
兩人觀摩了片刻,這才跟著人流走進止園。
……
五艘五牙巨艦悄然駛過邗溝,前方不遠處便是揚州城,站在艦首,已經隱約的可以聽見,在碼頭吹起蒼涼的軍號聲。
宇文化及此刻已換上了一套淡青色的衣袍,一對眼神深邃莫測,予人狠冷無情的印象。
一旁的張士和說道:“圣上明察暗訪十多年,始知此書落在被譽為揚州第一高手的“推山手“石龍手上,據說,此人的內外功均臻達一流高手的境界,可笑此人武道修至半途,卻轉而去修長生訣,奢望得書而不死,卻偏因此書而亡,實在諷刺之極。”
宇文化及點點頭,任由侍女為他披上披風,轉而眺往江對岸。
不遠處,被隋室設為江都郡的揚州城矗立大江上游處,城外的江邊碼頭,泊滿大小船舶,點點燈火,有種說不出的蒼涼和靜謐。